賣豬兒惹的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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賣豬兒惹的禍
忽見柳石和小刁一道急匆匆走來。此時柳石將外衣脫給小刁穿著，他現在也和農民一樣上衣打單穿，裏面連背心都沒有，所以脫了就是光的，兩個一白一黑相映成趣。
快到茶館，小刁就將外衣脫還柳石，手執著兩包煙，光身子跑進去。
陳聞道叫道：“柳娃！”
柳石這才看見他倆，忙道：“我有急事！”
陳聞道說：“有啥子急事鬼在攆你？你過來！”
柳石說：“唉，三旋遭了，在公社捆起的，我找狼哥去救他！”陳聞道一楞，柳石就跑進茶館去了。
事情起於賣豬。苗天菊餵了條豬兒，她本不願意餵的，嫌麻煩。
社員說：“國家政策照顧你們知青，餵一條，自己全得。我們社員餵一條才得半邊哪！你們不餵，潲水盡送給人家，好可惜！”終於被說動了心。
後來參加四清工作隊又未走成的單愛鵑回來了，就兩人打夥餵。
她倆對豬兒照料得十分細心，用一個小花臉盆餵食，一小瓢一小瓢地向盆裏舀，等豬吃完一瓢，才添下一瓢，保證盆裏飼料總是溫熱的。
一邊餵，一邊還蹲著給豬搔癢。食畢，盆子洗得幹幹凈凈，然後就給豬兒刷刷毛，豬兒快活得不行，一下倒在腳邊上哼哼唧唧的，任刷呀弄的。
這豬兒頭兩個月長得好快，由幾斤到了四十多斤。這十來天卻不長了，厭食，有減瘦的傾向。
現苗天菊回市裏去了。社員看了都說已經得病，勸單愛鵑趁豬兒目前還胖乎乎的，毛色也好，快些牽去賣掉。
她只好請三旋用根草索兒牽往鄉場上去，又約了水秀一同跟著。來到豬市站一陣之後，單愛鵑說有事就走了，全權委托給水秀和三旋去賣。
知青賣豬不容易賣脫，原因之一，買主疑心是偷來的。
這豬先由三旋牽著，半日無人問津，後來交給水秀，才有人來問價錢，但是又嫌知青的豬是用白米剩飯餵大的，擇嘴不吃菜糠，搖頭走掉。
水秀心生一計，跑去找點糠殼，打濕了抹在豬兒嘴巴上。下一個買主見了，果然滿意。又問：“這豬有病吧？餵得好好的賣了幹啥呀？”
水秀說：“嘿，豬有病，你人才有病呢！你看毛色像不像有病的樣子？我們要回家過年唄，趕緊賣了，後天走！”買主遂和她討價還價，以三十五元成交。
水秀接了錢人就不見了，買主頓生疑竇。三旋偏又多事，蹲下幫他把草索兒系緊。
買主乘機說：“哎，豬認生人，怕它把草索索掙斷跑了，我家就住在街背後，幾步路，你送送吧！”
三旋耿直少心眼，中其計，口裏一路“溜溜溜”喚著，將豬兒牽到了買主家。
買主又說：“你等我餵餵看！”
一餵，豬不吃食。三旋說：“它沒餓。”
買主說：“沒餓？你們好久牽出來的？大半天還沒餓？”又餵還是不吃。
三旋急了，拿竹竿兒敲它背脊，豬就縮脖打了個嗝，張口吐出白生生一根蛔蟲。買主見此，且驚且喜，立逼三旋帶去找秀秀還錢。
三旋犟著不肯，說不認識。買主道：“不認識？不認識你幫我牽豬？我親耳聽見她喊你的名字，‘汪現’，她熱了脫的衣服都是給你抱著的！”
揪著不準三旋走。三旋冷丁一拳打得他鼻血長淌，又貓腰去擂他肚腹，抱住大腿根一掀，甩翻在地。
遂轉身朝街上跑。他若往野外跑也就脫身了，慌不擇路跑到街上。
這買主正是生產隊長，清廟場有一半都是他的勢力範圍，攘臂一呼，半條街都響應。
當即捉住。因他又踢又咬，反抗很兇，更惹得群情激憤，先挨了一頓臭打，押往公社。
這裏只有懷孕的婦聯主任和一個信用社的人在守院子，不管事。農民們七手八腳將三旋縛在大院中一張靠背椅上。
之所以縛在大院中，是因為三旋抵死不說自己的公社生產隊，故而縛在這明處，等相識的知青上前來認他。因他叫嚷說骨頭打斷了，哭得一臉的淚水鼻涕，只好將繩子松松繞了幾圈。
隊長許諾說：“你只消說出那個知妹是哪個公社哪個隊的，我就放你。”
繼後又威脅說：“等散了場你還不說，就押到大隊牛圈屋去吊起！”
三旋始終只用鼻音回答：“哼！”
後來三旋嚷餓，隊長便差人買了一盤包子擺在面前誘惑他。
三旋說：“我先吃一個再說！”就餵他吃了一個。
三旋又要再吃一個才說，隊長說你非要說了才能再吃。僵持許久，三旋忽道：“我說，我說——我說你□偷野男人！”
氣得隊長連打他幾個嘴巴。三旋哭著和椅倒在地上，兩腳亂蹬，蹬得隊長雙腳亂跳。大門外圍了許多人看稀奇。
隊長一面又布置人滿街訪拿水秀。這些人按隊長所說的高矮胖瘦，頭發長短去找人，覺得街上知妹都大同小異。因為吃不準，目光一旦相遇，就躲閃游移。
有覺得像的，又攆著看，死盯著看，活像是花癡或二流子。故而不斷遭到知妹的白眼和訓斥，並和知哥發生頂撞，一個個鎩羽而返。
誰知此時水秀就站在公社院子裏面，她擠在人群中，還以為三旋摸了人家的錢包，所以挨捆。
向旁邊的人打聽，都是新擠進來看的，說不知道。她鼓起勇氣正要走上前去問那些捆他的人，忽被一只手拉住朝外扯。
拉她的是個知情的知妹，出了院子，便說：“你好險哪！”把情況告訴她。
水秀嚇著了，焦急地說道：“那怎麽辦哪？三十五塊錢，是鵑鵑的呀，我剛才買東西都借來用脫了十塊了，現在要退也退不出來。而且，而且退了他如果不還豬，咋向鵑鵑交待呀？”
急得原地打轉。只得說：“你有沒有錢？借我十塊錢嘛！”
那知妹說：“我哪有十塊錢借給你！哼，你也太老實了，人都被捆了，打了，你還要退錢給他呀？去找男生想辦法嘛！”
水秀聽了覺得有理，就四處找柳石和楊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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忽見柳石和小刁一道急匆匆走來。此時柳石將外衣脫給小刁穿著，他現在也和農民一樣上衣打單穿，裏面連背心都沒有，所以脫了就是光的，兩個一白一黑相映成趣。
快到茶館，小刁就將外衣脫還柳石，手執著兩包煙，光身子跑進去。
陳聞道叫道：“柳娃！”
柳石這才看見他倆，忙道：“我有急事！”
陳聞道說：“有啥子急事鬼在攆你？你過來！”
柳石說：“唉，三旋遭了，在公社捆起的，我找狼哥去救他！”陳聞道一楞，柳石就跑進茶館去了。
事情起於賣豬。苗天菊餵了條豬兒，她本不願意餵的，嫌麻煩。
社員說：“國家政策照顧你們知青，餵一條，自己全得。我們社員餵一條才得半邊哪！你們不餵，潲水盡送給人家，好可惜！”終於被說動了心。
後來參加四清工作隊又未走成的單愛鵑回來了，就兩人打夥餵。
她倆對豬兒照料得十分細心，用一個小花臉盆餵食，一小瓢一小瓢地向盆裏舀，等豬吃完一瓢，才添下一瓢，保證盆裏飼料總是溫熱的。
一邊餵，一邊還蹲著給豬搔癢。食畢，盆子洗得幹幹凈凈，然後就給豬兒刷刷毛，豬兒快活得不行，一下倒在腳邊上哼哼唧唧的，任刷呀弄的。
這豬兒頭兩個月長得好快，由幾斤到了四十多斤。這十來天卻不長了，厭食，有減瘦的傾向。
現苗天菊回市裏去了。社員看了都說已經得病，勸單愛鵑趁豬兒目前還胖乎乎的，毛色也好，快些牽去賣掉。
她只好請三旋用根草索兒牽往鄉場上去，又約了水秀一同跟著。來到豬市站一陣之後，單愛鵑說有事就走了，全權委托給水秀和三旋去賣。
知青賣豬不容易賣脫，原因之一，買主疑心是偷來的。
這豬先由三旋牽著，半日無人問津，後來交給水秀，才有人來問價錢，但是又嫌知青的豬是用白米剩飯餵大的，擇嘴不吃菜糠，搖頭走掉。
水秀心生一計，跑去找點糠殼，打濕了抹在豬兒嘴巴上。下一個買主見了，果然滿意。又問：“這豬有病吧？餵得好好的賣了幹啥呀？”
水秀說：“嘿，豬有病，你人才有病呢！你看毛色像不像有病的樣子？我們要回家過年唄，趕緊賣了，後天走！”買主遂和她討價還價，以三十五元成交。
水秀接了錢人就不見了，買主頓生疑竇。三旋偏又多事，蹲下幫他把草索兒系緊。
買主乘機說：“哎，豬認生人，怕它把草索索掙斷跑了，我家就住在街背後，幾步路，你送送吧！”
三旋耿直少心眼，中其計，口裏一路“溜溜溜”喚著，將豬兒牽到了買主家。
買主又說：“你等我餵餵看！”
一餵，豬不吃食。三旋說：“它沒餓。”
買主說：“沒餓？你們好久牽出來的？大半天還沒餓？”又餵還是不吃。
三旋急了，拿竹竿兒敲它背脊，豬就縮脖打了個嗝，張口吐出白生生一根蛔蟲。買主見此，且驚且喜，立逼三旋帶去找秀秀還錢。
三旋犟著不肯，說不認識。買主道：“不認識？不認識你幫我牽豬？我親耳聽見她喊你的名字，‘汪現’，她熱了脫的衣服都是給你抱著的！”
揪著不準三旋走。三旋冷丁一拳打得他鼻血長淌，又貓腰去擂他肚腹，抱住大腿根一掀，甩翻在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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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即捉住。因他又踢又咬，反抗很兇，更惹得群情激憤，先挨了一頓臭打，押往公社。
這裏只有懷孕的婦聯主任和一個信用社的人在守院子，不管事。農民們七手八腳將三旋縛在大院中一張靠背椅上。
之所以縛在大院中，是因為三旋抵死不說自己的公社生產隊，故而縛在這明處，等相識的知青上前來認他。因他叫嚷說骨頭打斷了，哭得一臉的淚水鼻涕，只好將繩子松松繞了幾圈。
隊長許諾說：“你只消說出那個知妹是哪個公社哪個隊的，我就放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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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旋始終只用鼻音回答：“哼！”
後來三旋嚷餓，隊長便差人買了一盤包子擺在面前誘惑他。
三旋說：“我先吃一個再說！”就餵他吃了一個。
三旋又要再吃一個才說，隊長說你非要說了才能再吃。僵持許久，三旋忽道：“我說，我說——我說你□偷野男人！”
氣得隊長連打他幾個嘴巴。三旋哭著和椅倒在地上，兩腳亂蹬，蹬得隊長雙腳亂跳。大門外圍了許多人看稀奇。
隊長一面又布置人滿街訪拿水秀。這些人按隊長所說的高矮胖瘦，頭發長短去找人，覺得街上知妹都大同小異。因為吃不準，目光一旦相遇，就躲閃游移。
有覺得像的，又攆著看，死盯著看，活像是花癡或二流子。故而不斷遭到知妹的白眼和訓斥，並和知哥發生頂撞，一個個鎩羽而返。
誰知此時水秀就站在公社院子裏面，她擠在人群中，還以為三旋摸了人家的錢包，所以挨捆。
向旁邊的人打聽，都是新擠進來看的，說不知道。她鼓起勇氣正要走上前去問那些捆他的人，忽被一只手拉住朝外扯。
拉她的是個知情的知妹，出了院子，便說：“你好險哪！”把情況告訴她。
水秀嚇著了，焦急地說道：“那怎麽辦哪？三十五塊錢，是鵑鵑的呀，我剛才買東西都借來用脫了十塊了，現在要退也退不出來。而且，而且退了他如果不還豬，咋向鵑鵑交待呀？”
急得原地打轉。只得說：“你有沒有錢？借我十塊錢嘛！”
那知妹說：“我哪有十塊錢借給你！哼，你也太老實了，人都被捆了，打了，你還要退錢給他呀？去找男生想辦法嘛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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